写在工作一年之际

今天是跨入职场一年整的周年日。

其实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，反而过得不那么好。白天mentor发来一个链接，说着什么互联网大厂已经很难赚钱了，进而又说要行业巨变裁员之类的，最终唤出她的中心思想：

我不觉得她平常发的“年轻人，我很看好你”的 表情包表明她真的看好我。在这家公司的机器上，我这个小年轻可不就算是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吗？部门人力短缺的情况大家都清楚，因此她也只不过是想尽可能地留住我这个廉价劳动力而已。我没有像同事一般优裕的家境，也没有现在烂大街的研究生学历。唯一拥有的就是办公室那些老江湖口中所谓的“年轻”。大家都心知肚明，其实也没必要这般矫情。

日常庸碌很快过去，晚上的11号线上，再一次为自己渺茫的前途而陷入emo中。在生活中难得的闲暇时间，这样的感觉悄悄找上门来，使我无法遏止地陷入情绪的反刍之中。这个时候想到的无非是愤世嫉俗地咒骂着生活中那些虚伪自私、金玉其外之人。他们或许受过种种伤害，却放弃了或许存在过的真诚和善意。语气和神态中尽显算计之态。公司几千号人中，为什么这一年来我始终独自吃饭呢？其实还是源于对这些社会人的不信任罢了（当然了，年龄和专业导致的兴趣差异也是一个原因）。到手的工资也只有那么些，mentor甚至曾说笑我是“韭菜”，可不是嘛，愚笨的我当年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被hr忽悠进来了。如果多给点工资，或许我还能像组里的研究生学长学姐们一样，顶着巨大的压力撑上三四年。但是不可能的——公司整体的情况不景气，升职完全没有希望（本科学历进来要干三年才能升到研究生对应的职级），至于奖金和加薪则是算得再细也多不了丝毫的玩意儿。这就常常回归到一个同样在为我反刍的问题：我在这里上班，究竟是为了什么。

夜晚，在漆黑的员工食堂里，我收到了妈妈发来的微信。印象里她一般会发一些无聊的浇水链接来着。

“五十”显得尤为触目惊心。人们都怕时间，总是为有更多的事情尚未完成而焦虑。小时候有一次在爷爷家玩耍的时候，偶尔听到爷爷那时候是六十岁。似乎那时起就会把“六十岁”和“年长”这两个概念联系起来。那么如今，妈妈五十岁了。

不知道时间是怎样流逝的，反正它就是这样流逝了。现在来说，很多事情其实还没有做到，比如没有攒到很多的钱，没有建立起自己的事业，也没有找到相处得好的伴侣。似乎已经是社会标准下的失败者了。以至于父母用自责这种方式来表达某种无力感。他们也是毕生庸碌，由于认知的局限，没能在社会上建立起更上层的关系，进而没法给自己和下一代带来自信感和尊严感。曾经我爸还骄傲地说我是“咱家第一个大学生”，如今一路走来，才逐渐发觉肩上担子的重量。参与高考，大学择校，上课考试做项目实习考研，直到经历校招，现代职场的工作和协作模式，几乎都是单打独斗，没有哪个亲戚给予有效的参考意见，有的只是什么“考公务员就是你唯一的出路”之类充满情绪压力的，不负责任的，强加的观点。

总之我还是逃离了当初他们的束缚，从距家千里之外的南京，来到了距家千里之外的上海。自由当然是不变的自由，孤单也是不变的孤单，但我仍然怀着强烈的期待，试图和人们建立联系——伸出在市区的时光是那样美好，看着周围打扮形色的人，总感觉他们的身上充满了故事和可能性，于物质和精神同样贫乏的我而言，是一种救赎。

匆匆一年后的我仍然迷茫，想起有段时间非常想去日本留学或工作，甚至参加了日语角的活动，可惜后来并没有坚持下来，没有收获什么，只是另一种不同形状的迷茫。我参观一些大型展览，拿到很多宣传页，又加入了很多技术讨论群，在心理上却依旧处于飘摇的状态，没有某种坚实的感觉，连同日常工作中的枯燥，和秋冬季节呼啸的冷风，一同侵蚀着我。

就盲目而乐观地相信，一切还会好的吧。幸好父母还健在，还在支持着我。

会遇到朋友吧？

会建立起事业吧？

会遇到能有一同生活下去的伴侣吧？

 

2021.12.01 23:22@公司员工宿舍